海外職涯 x 工作筆記：在菲律賓學到的那些事

Skyline 國際機會平台： 海外職涯 ?菲律賓

這次邀請了在菲律賓從事顧問業2年的Tracy。菲律賓，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前往海外工作的國家，什麼樣的原因讓她決定前往菲律賓？若有相同的機會，你也會鼓起勇氣，選擇到陌生的國家工作嗎？在菲律賓工作的這兩年，Tracy 得到了許多體悟及寶貴的經驗，工作上也面臨許多挑戰。你對菲律賓的印象是什麼呢？是你的實際體會還是只是想像？親自走一遭，走出舒適圈，你會發現，原來這才是「菲律賓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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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想寫菲律賓工作文章想寫好久了，想了兩年，想到我都離職三個月了。

四年新聞系洗禮，無數的媒體業實習、工作經驗，卻沒在文筆最鋒利的時候練習定期寫些心得；兩年過去了，硬逼著休假到有些遲鈍的大腦，開啟電腦，記錄些這兩年的菲律賓日子。

很幸運地，海外第一份工作就是顧問公司。主要工作就是菲律賓公司法、會計法灌入腦內，提供方案協助海外企業落地菲律賓。原本想說可以新手練功卻直接越級打怪。

雖然薪資跟當地最熱門的博奕業沒辦法比，但還是足夠存點小錢；更無價的是，拓展了更多的人脈。

「為什麼是菲律賓啊？？」甫聽到我去菲律賓工作，朋友們無一不拉高分貝、瞪大雙眼的詢問。

這問題好難回答。

「就這樣啊，就突然找到菲律賓工作，我也不知道。」我說。

在多數朋友眼中，我是個很愛到處跑的人，在中南半島遊走、自己去了印度﹑尼泊爾一個月當背包客的女生，對他們來說有些瘋狂，因為我看起來就是適合待在家好好耍廢的人。

原本以為我只是愛到處晃，沒想到晃一晃就晃去國外工作了。

我也想不通到底為什麼。曾經想著「如果有機會，我想到東南亞工作」，沒想到突然成真了。而且還是從沒踏上的國家 — 菲律賓。

2017年，那年我23歲。正在雜誌社當編輯。

那年「新南向」這三個字特別的火，老實說我對於新南向政策一無所知。直到某天看著新聞專題，在介紹菲律賓工作的台灣人，想著他們為什麼可以在海外工作？瞥見了一家顧問公司的名字，於是我上網搜了搜。

沒想到這會變我人生的轉捩點。

想著「丟丟看履歷，也不吃虧」的心態，我厚著臉皮私訊對方，沒想到最後真的得到面試機會。

第一次視訊面試前一顆心忐忑不安的跳著，當時還有點菜的英文到底要怎麼辦？但還是硬著頭皮去應徵了。

面試過程其實蠻有趣的，網路訊號實在太差，我當時的主管一直對我說「有聽到嗎？菲律賓訊號真的很差」那時候我開始想像菲律賓到底是什麼鳥地方？網路那麼爛。

沒想到這麼誤打誤撞，我錄取了。

第一次抵達馬尼拉機場我就震撼了。滿滿的人龍，機場硬體卻簡陋到不行。整整排了一個半小時才出機場，公司派來接機的人已經在外面等我很久了。

八月的菲律賓，跟台灣一樣颱風、雨季頻繁，一出機場陣陣濕氣撲鼻，伴隨著擁擠人潮散出的汗臭味。

跟著公司秘書搭著Uber到makati city，一下skyway就打破我對菲律賓的看法了。高樓林立，長長的車龍，路邊的上班族們西裝筆挺，星巴克、麥當勞、Lawson、711應有盡有，這就是個超現代城市。我以前把菲律賓想成什麼窮鄉僻壤了？

「welcome to makati,這邊是菲律賓主要商業區。」秘書介紹著。

那時公司客戶群體以菲律賓客戶為主，隨著中國商貿發展與菲律賓越來越密切，為了拓展華語市場才找了中文顧問。

當時加上我只有3個台灣人，40幾個菲律賓員工。過了兩個月，變成2個台灣人。跑業務、做行銷、做客服、業餘財務﹍什麼都包！偶爾還變法務自己製作法律文件。

努力拓展華人客戶業務的階段，人手直接抽掉一個，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我們身上。加上當時我的主管主要做運營，所以我被迫短時間內理解所有事情；說實在的，前四個月還真的每天都想離職。

每天都在工作就是認識那些文謅謅的菲律賓公司法、會計法，煩死法務部門、會計師，還有在心理殺死自己千百遍。回不完的訊息，查不完的法律單字，加上常常要應對菲律賓人，心真的很累。

華人客戶的衝勁與狼性對上隨性的菲律賓員工，客戶希望做的事情交待下去，以我們的標準明明一天可以完成的事情卻硬生生拖到兩天、三天；夾在中間的我每天都覺得好壓迫，還要接受菲律賓各機關政府說詞反覆無常。

常常要跪客戶道歉，隔著螢幕都能感受的怒氣，菜鳥時代的我眼眶也不禁多了一層霧氣。

我廉價的自尊心也常常碎的一塌糊塗。

在當時我應付的全都是原有客戶，也就是前客戶經理的客戶們；客戶背景都還沒不懂就要去應付，做建築、做貿易、零售業、海運公司還是科技公司？一直搞混客戶窗口與對應業務，只能回客戶罐頭訊息，現在想想還真的很不上心。

直到自己簽下了第一個客戶－台灣知名雲端系統公司，以及第二個客戶－印尼知名冰淇淋公司。一個接著一個大、中、小型客戶，我才慢慢理解「換位思考」的重要性。

也在跟法務部門與會計師們磨合了很長一段時間，我們才抓到彼此的步調，知道彼此哪些是底線，知道我們可能會在意哪些小事，從敢怒不敢言蛻變成常態和諧。

出於不同的生長環境，我們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，他們不瞭解我們與華人客戶思維，就像我們不瞭解為何他們能那麼隨性一樣。

在菲律賓學到的幾堂課：

一、換位思考 put myself in their shoes

「如果我是他們，我要來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開創新的事業，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會想諮詢我們，我能提供他們什麼最好的建議呢？」

「如果我都不想這樣做，為什麼要這樣推薦他們呢？若只剩這條路走，怎麼說會聽起來比較舒服。」

唯有將心比心，才能是真正有溫度的生意。

可能我實在太容易覺得對不起客戶了（心軟又臉皮薄的我），前期常常多花一些時間偷偷做些白工給他們，也不小心有了一批死忠客戶。

二、山不轉路轉 路不轉人轉

有時候菲律賓員工變通性不夠高，不夠彈性且被動，他們只會告訴你什麼可以、什麼不行，他們很少會主動思考並告訴你可以換條路走。所以要學習列出方案、統整可行角度

於是我時常自己搜著菲律賓SEC和BIR網站或是各地方政府的網頁，列出針對各產業的限制，和產業相對應的活動，列出客戶可能可以走的路，並請菲律賓部門同仁打電話詢問是否可行。

有時誤打誤撞還真的可以，連菲律賓同事都會很驚訝。

我一直覺得，如果什麼都照他們說的走，我們豈不是「高級翻譯」而非顧問了。這過程中也能慢慢累積Problem solving的能力。

三、可以沒脾氣 但不能沒原則

我一直以來都很calm（CFO認證），會瘋狂抱怨(我超愛抱怨)，但我不會爆怒也不會狂喜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。我也不太會直接指責菲律賓同事做不好的地方，有次菲律賓同事還問我：「Tracy，你有生氣過嗎？」

其實在菲律賓工作的這段時間，說話真的變得非常直。但是直在自己覺得不合理的地方；所謂的說話直並不是當面給別人難堪，而是合理說出自己覺得不對的地方。

我很愛在信裡和私訊裡對菲律賓員工說：「謝謝你幫我…但是……,如果你有時間的話,可以幫我…..，這樣應該會好些！ 」

即便心裡非常憤怒，但還是要好聲好氣的，老實說，菲律賓員工很兩極，不是很玻璃心的，就是自尊心很強，但兩者覺得受到壓迫的反應都是一樣的－不來上班或是覺得為什麼你不滿意？

雖然偶爾也是會在群組裡用一堆’結尾’????’’回覆，表達自己對於事情抱持質疑態度。

四、洞察客戶動機

其實在新聞系四年，「洞察力」訓練的很扎實。我很喜歡從小事情去猜測對方接下來會幹嘛？或是來的用意是什麼。先猜想到就能先有決策。

其實大部分的客戶都很單純，只是很麻煩。上市公司、中國國企等等，他們灑錢來菲律賓都是要做一連串報告的，他們只愛求價格上的折扣，或是要求免費的法律咨詢服務。

但有些動機並不單純。例如：別家顧問公司派來的間諜、比價的跑單幫、可能想做黑生意，但沒有菲律賓合夥人所以把腦筋動到我們公司身上的人。五句話內就要試圖破解對方的意圖。

五、假日就是假日

華人社會有時對「假日」的定義一知半解，假日談公事的大有人在。但在菲律賓假日還真的就是假日。基本上不會有人回你訊息。

菲律賓人為了上班可能每天上、下班各通勤2~4小時。大部分的菲律賓人都住的離城市有些距離，但依他們薪資水平也租不起城市的房（月租比台北還貴﹍）於是每天通勤也是他們的日常。可以參考DQ這篇＜漫漫煉獄通勤路 菲律賓馬尼拉塞車日常＞所以假日不理會公事好像也是蠻合理的（？）

以前客戶假日常常找我，華人客戶的字典裡沒有休假。不懂的時候我就私訊菲律賓員工，還真的沒在假日回我訊息過；後來才知道我假日留工作訊息給人家是件超級失禮的事情。尤其星期日，他們上教堂的家庭日。

到後來我都跟客戶說「不好意思，您的問題我不太確定，但我們法務／會計師目前不是上班時間，週一才能回覆您喔。」久而久之客戶也不太會在假日煩我，但週一早上七點就開始留言，沒在客氣的。

六﹑文化包容與接納

這應該適用於任何國家。菲律賓是個宗教假期非常多的國家，以及很多英雄日的地方。有假期代表案件一定會拖延，平常上班日已經效率不夠了，常常覺得被時間罷凌、被菲律賓政府罷凌。

但現在每當有這個念頭都會對自己說「放下吧」他們沒必要為了你、妳、你改變自己的規範或民族性。當然必要的催促和跟進還是要有的。

但比較困擾的是菲律賓的法規真的是反覆無常，有時候還沒有明文規定是口頭規定（神吧？）這種事情說出去真的沒什麼人會相信。

或是一條法規各自表述。早、中、晚各打給不同政府窗口，每個人對條款都會有不同的解釋，而且彼此推翻。

而同時，一定遇到一些用自己國家標準要求看待菲律賓的客戶，教育他們也是我們責任。

「在國內這樣是可以的！」「在國內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！」要理解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強調，但同時也要讓他們知道，這邊是菲律賓。有時候我們無法用同個天平去衡量同件事情。